“双重人格的暴发户”:梅特涅眼中的双面拿破仑

2019-08-26 15:00:42 来源:东方网 作者:[德]沃尔弗拉姆·希曼 责任编辑:田苑 字号:T|T

  双面拿破仑

  尽管如此,在两人之间仍旧充斥着相互的吸引力:梅特涅对拿破仑的吸引力在于,一个与他在智慧上旗鼓相当,却在精神上独立的人,一个敢于反驳他,而他却对此人的堂堂仪表、练达世情以及高贵出身无比羡慕;这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于他而言是一种非同寻常的经历。而拿破仑对梅特涅的吸引力则在于,一种具有行动和无可羁绊意志力的男人的领袖气质,这是很多人都可感受到的。但是,梅特涅一直有着眼于未来去思考问题的倾向,他已经预感到,拿破仑所具有的“别人少有的智慧”——梅特涅将这一美誉赋予拿破仑当然毋庸置疑——将无法阻止他自掘坟墓,尽管他有时具有威他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梅特涅与拿破仑

  梅特涅绝没有循着“敌意的立场”去回忆拿破仑,但也未对他进行大肆颂扬。在他的许多书信中,更多是在对拿破仑战争政策所造成的屠城后果表示谴责,1813年在德累斯顿,他曾当着拿破仑的面公开谈论这种后果。他在1820年,也就是拿破仑去世的前一年撰写的随笔中,对这位从前的斗争对手的描写,既无偏见又保持距离,既无感情色彩又目光敏锐。多年之后,他曾多次并一如既往地评价拿破仑是一个“天才”,是一个将头脑敏锐、理解迅速、以极强的联想天赋去判断事物发生的原因和预测可能发生的后果,以及对可能对其有用的人的特殊洞察力等优秀特质集于一身的人。与拿破仑的谈话对梅特涅产生了一种他本人都很难对其进行定义的“魅力”。

  拿破仑能够将错综复杂的会谈主题,从那些毫无价值的、拉闲散闷的附带话题中分离出来,并直奔重点;他总是能够找到合适的概念形容一个事物,或者当我们惯用的语言失灵、不中用的时候,他总是能发明一个新的表达方式。因为他主意极多且出言轻率,因此,他晓得如何巧妙地抢过话头,主导谈话进程。他经常使用的一句口头禅是:“我知道您想要什么;您希望达到的是这个目的,行呀,那我们就别绕圈子,直奔主题。”在此期间,他会很注意倾听针对他的评论和不同意见。他听取意见,进行辩白,必要的话也进行反驳。从个人的观点出发,梅特涅也会毫无顾忌地将他认为正确的意见表达出来,即使他对面的这个人不喜欢听,他也全然不顾。

  在他的随笔中,梅特涅还记录了自己经常被人问到的问题,即拿破仑究竟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在这个问题上,他也像个心理学家一样作了评判,因为他不想陷入仅仅在道德层面上作简单的评价,而是试图进行条分缕析的解释,因此,他认为这个问题的提法是不合适的。他更愿意将拿破仑描写成一个人格分裂的人物,这个人物有两张面孔:在私人的生活中,拿破仑虽然不那么招人喜欢,但是他随和迁就,是个好儿子、好父亲,具有人们在意大利平民家庭中看到的那些特征。他平息了家族圈子里那种过度的、无节制的要求,也拒绝了他的姐妹们的无理要求。他原谅了他的夫人玛丽-路易莎的一些举止失当的错误,因为他对她是那么迷恋,以致对她太放纵并言听计从。

  与之相反,根据梅特涅的观察,作为一个国务活动家,这位皇帝却不能容忍自己有任何的感情用事,他从不出于喜好或者憎恶来作出决定。只要他认为是必要的,或者是他想摆脱某人,他就会消灭他的敌人或者让某人靠边站,而从不顾忌其他的事宜。目的一旦达到,他就会将他们抛诸脑后并不再追究。由于他自认肩负着代表很大一部分欧洲利益的使命,因此,他没有被千千万万、不计其数的单一的个人所遭受的战争苦难吓住,为了实施他的计划,他不得不承担造成这些苦难的骂名,就像一辆已经进入高速奔驰状对那些不来接受他保护的人,就是说,不愿臣服于他的人,毫无顾忌与怜悯,并骂他们是傻瓜笨蛋。他对远离他的精神和政治路线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既不从好的角度,也不从坏的角度去理睬它们。这样一种分裂的人格,使得他只有在家庭和朋友的圈子里,才能共同感受一些小小不言、平民常有的不幸和倒霉,以及激动人心之事。

  一件事印证了梅特涅所描写的这种拿破仑在私人生活和公务活动间性格上的不一致性。当皇帝拿破仑看到夫人玛丽-路易莎在生产时那种难以控制的巨大痛苦后,他变得脸色惨白,慌忙逃到隔壁房间,后来他承认:“为了生孩子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再也不要孩子了。”然而,面对由政治而引发的灾难和人类的痛苦时,他却无动于衷,甚至毫无人性。他要在经过精心算计接受者对他能有多大用处之后,才会行些善举或者表示下仁怀厚意。拿破仑本人曾确认过梅特涅在他身上观察到的这种分裂人格。在进行当年的大战之前,拿破仑在与他1813年任命的司法大臣路易-马修·莫莱谈话时承认:“只是请您不要相信,似乎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一颗敏感的心灵。我甚至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是,从我童年时代起,我就已经习惯于让这根心弦静默,而现在,它已经完全哑了。”

  精于算计的特点,是梅特涅首先在拿破仑的贵族政策中发现的,这种政策决然不仅仅是缘于缺少“门第相当的出身”的自卑感。梅特涅极其敏锐地观察到了一位新贵的基金情况,以及与此有关的中饱私囊和通过再分配而大发横财的行为,因为他自己就属于被剥夺者的行列,是这些被剥夺者将金钱贡献给了新富们(此话他本人并未说出)。早在1808年,他就已经获得了令人惊讶的、详细的有关拿破仑的新贵们是如何运作,以及他的新贵们是如何在欧洲大发横财的情况。

  通常,在对拿破仑体制进行历史性赞美的时候,总是将其与旧秩序相比较,突出其“现代化”的一面,而梅特涅看到的,是拿破仑体制的黑暗面:“欧洲已被驱赶、被强奸,即使在当前的时刻也还在被穷追猛打;野心、虚荣心、贪婪之心:人类所有这些灵魂的原动力,在规模巨大的毁灭行动的同谋犯中都被利用。当时很多人得到了满足,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满足;在后续时代就需要更多的诱饵,于是就在能找到的地方到处寻嗅,而这种将猎物分发给内奸的制度,在历史的进程中,这种恶劣的例子不胜枚举,拿破仑想回避也回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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