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院士钟南山:医生看的不是病 是病人

2020-04-07 17:24:33 来源:央视网 作者:姜永斌 张锐 荆培轩 责任编辑:田小介 字号:T|T

  问:在与外国专家连线时,我们分享了哪些基础科研成果?

  钟南山:在与国外同行视频连线时,我们主要从“四早”、联防联控等理念出发,分享了危重症病例管理的要点、新实验室检测技术、新的治疗手段等。我们初步与美国哈佛大学达成合作共识,双方将在新冠的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检测、临床救治等方面进行广泛合作。

  家风:“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讲话要有证据”

  问:很多人都想知道,您成为医生是否与家庭环境有关?

  钟南山:我想还是有关系的。我父亲是儿科医生,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一到晚上经常有很多邻居带着孩子来我家看病,孩子用了药以后好了,邻居很开心,父亲也很有成就感。我母亲是协和医科大学毕业的高级护理师,后来在华南肿瘤医院、现在的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当副院长,参与了这个医院的组建。在家里,父母谈论的多是医学方面的内容,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培养出了兴趣。

  问:父母以及家风对您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钟南山:对我最大的影响,恐怕还是实事求是。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讲话要有证据。1969年,我下乡参加医疗队看过一些病人,有一次遇到一个孩子尿血很厉害,大家都说这是结核病人,要做治疗。我回家讲起这个情况,讲了半天,父亲突然问我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结核?一下把我给问住了。因为尿血是很常见的症状,可能是膀胱的炎症,可能是结石,当然也可能是结核,但你得有证据才能治疗。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这句话。这让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坚持讲实话,坚持实事求是,你要相信自己实践的,而不是单纯听见的。

  问:家人如何看待您的事业?

  钟南山:他们的支持是无声无形的。因为我很少休周末,就算在家,我爱人也说你最好的休息就是能够安静坐在家自己看书。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并不是要全家出去旅游,但这方面我是欠了家里的。我的工作取得一些成绩,家人的支持极为重要。

  我现在等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状态,一回到家就有饭吃,有很好的生活照顾。由于生活上没有顾虑,也能够保证承担比较重的任务。

  做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对我的影响非常大,爱国主义精神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问:您曾讲过,自己的医学事业是从35岁那一年才开始的,为什么这样说?

  钟南山:当时孩子还小,我和爱人长期分开,对家庭和老人的照顾很困难,所以碰上一个机会就调回广州了。回来为什么算是一个大的转折呢?因为之前我在北京医学院是搞基础研究的,35岁那年,回到广州后才从头开始,在广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就是现在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从事临床工作,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忘的。当时,在临床知识上也几乎是“一穷二白”,因为我读大学期间还为参加第一届全运会训练了一年,回到北医就上了半年临床课,之后又留校当老师。所以我此前并没有搞过临床,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问:您在1979年赴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就在前几天的4月2日,还获得了爱丁堡杰出校友奖。留学期间有什么事印象深刻?

  钟南山:我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要参加教育部的考试,考过了才能去。当时的英语考试我考了52.5分,结果那年45分就合格,我就出去了。

  那时候所有留学生都很艰苦。坐火车去英国要9天,为了省钱,连草纸、洗衣粉都带着。我们每个月只有6英镑生活费,在英国剪个头发就要12英镑,干什么都得靠自己。到了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后,最困难的还是语言关。我以前是学俄语的,每天参加完查房,就去图书馆借录音带来听、来写,听不懂的就去问,差不多花了大半年来提高英语水平。

  我的导师弗兰里教授是专门研究慢性气道疾病的,非常有名。我做了一些研究工作,有三项做得比较好,也得到全科室的认可。英国有些研究思想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常常做出了一点成果就理所当然地直接往下做,他们是要反复验证,没走好第一步之前,绝对不走第二步。再就是要相信自己做的实验,不一定相信权威。这两条给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后来一直很重视对团队基本功的训练,练好了再提高。

  问:听说回国前导师极力挽留,为什么还是决定回国?

  钟南山:后来,我想做哮喘方面的研究,就去伦敦进修,又待了半年。想留我的是伦敦另外一个教授,他主要看我有关哮喘的研究做得比较好。但是我觉得国家这么困难还给我们机会出去留学,从来没想过不回来。学了以后就得回来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水平,当时就是这样单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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