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说一个小插曲： 接受援疆任务后，吴恩东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但上岗当天还是被若不身临其境便难以相信的事情震惊了。他发现呼吸科的本院医生对自身的防护只是戴一只薄薄的纸质外科口罩，这种口罩仅对空气中的飞沫和沙尘起到一定阻挡作用，对病毒、支原体、衣原体和结核菌的防护犹如苦旱的田间落下几丝细雨一般简直无所作为。要知道呼吸科是各种呼吸道传染病聚集的科室，当年的SARS疫情就是从呼吸科开始蔓延的，重视院内感染是当代医学最普通的常识。这绝不是花不起钱的经济问题，更不是技术问题，实是毫无意识的落后医学观念造成的。吴恩东没有想到“口罩”成为他援疆的第一项工作，他诙谐地对同事说： “你们都是战士啊!” 同事没有理解，望着他。 “我可不想牺牲。”他戴上了一种像鸟喙样的N95口罩，这是呼吸科医生必备的防护用品，可以过滤95%的非油性空气，阻挡绝大多数的病菌吸入。他严肃起来，对同事说：“我们工作在传染病的第一线，不把自己防护好，倒下一个就倒下了一个家。” 他向同事讲解N95口罩的作用和呼吸科医生自身防护的重要，然后将从北京带来的N95口罩分发给大家，让他们试戴。在我采访吴恩东时，N95口罩的使用已在呼吸科普及。 这虽是个插曲，但就像雨前补漏一样，在了解到吴恩东下面一个抢救病例，便更理解他推广N95口罩的重要性了。 就在我随北京作家采访团到和田前两天，吴恩东收到肾内科会诊的申请。请他是因为一位叫柏寿林的患者肾功能衰竭并发呼吸衰竭，还伴有严重的肺部感染，刚从ICU病房转来。多种病之危重使肾内科医生似乎不知如何下手治疗了。 就像盛夏的惊雷总是不期而至，吴恩东看到柏寿林的痰培养化验单豁然写着“泛耐药（全耐药）肺炎克雷伯菌”，禁不住一震。这是一种新发现的“超级细菌”，常见的抗菌素对这种细菌全部失效，感染后死亡率极高，目前国际上对此类感染的治疗尚未形成统一认识。非洲曾爆发过类似的全耐药病菌疫情，发动了全世界先进国家的医生奔赴疫区方控制住疫情的蔓延。恰在援疆前，吴恩东在北京还经历了一场抢救“泛耐药（全耐药）肺炎克雷伯菌”感染病人的战斗，全科人员并营，科内所有物品消毒处理。柏寿林应是和田地区“泛耐药（全耐药）肺炎克雷伯菌”的首例明确感染者，结论一出，会诊办公室内本应惊涛拍岸卷雪千堆般的轰鸣，可眼前却如清风徐来的湖面，微澜无浪，只有吴恩东的心在咚咚地速跳。
吴恩东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援疆医生的责任使他毫不犹豫地向肾内科提出了三点意见：一、这个病人是“泛耐药（全耐药）肺炎克雷伯菌”感染者，病情非常危险，应积极防止院内交叉感染，要立即上报院预防感染办公室及相关科室进行防控；二、患者从ICU病房转来，很有可能是在ICU病房感染的，要马上隔离做好防护准备；三、“全耐药肺炎克雷伯菌”感染目前国内外没有可靠的治疗手段，我根据自己行医的经验提供一个治疗方案，采用“替加环素+舒普深+磺胺+莫西沙星”联合抗菌，同时辅以综合治疗手段，包括呼吸道管理、痰液稀化引流、免疫支持、营养支持以及各脏器功能的保护性治疗等等......吴恩东的会诊发言如行云流水丝丝相扣，直指病疫要处。盛夏惊雷终于响起。 奇迹发生了！吴恩东的联合抗菌治疗方案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我完成采访任务即将离开和田，到人民医院再次造访吴恩东时，他告诉我柏寿林经过联合抗菌治疗已控制住全耐药菌感染，从危重中解救出来，不久就可痊愈出院。 吴恩东，你不愧是守护生命最后防线的人。 作者：马镇（原农工党中央党刊《前进论坛》副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
